​ 深秋的西安干燥得像被遗忘的旧磁带,教十楼前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,我忽然意识到大学生活只剩下一半寿命了。这种认知像自动贩卖机里无人问券的罐装咖啡,在某个失眠的凌晨三点”咔嗒”滚落下来。扫码付款时屏幕蓝光刺破黑暗,金属货架转动的声音像老式打字机在叩击脊椎。

​ 上课时总习惯把笔记本翻到封底画时间轴,用2B铅笔涂抹出的刻度模糊得像雁塔路的霓虹倒影。倒也拿过奖金,参加过竞赛,在无人阅览的校刊角落里种下过几行诗——就像便利店收银台边任人取阅的房产广告,看着体面光鲜,却又轻飘飘的没有重量。 教授说年轻人该有星辰大海的抱负,可我的野心不过是地铁二号线终点站的公寓首付。扫码租借的充电宝在裤兜发烫时,突然明白那些”财务自由”的宣言不过是新式赎罪券。数码城里穿格子衫的程序员,曲江新区踩着高跟鞋的策划总监,他们赎回的自由是否像自动贩卖机的乌龙茶,开封后才发现保质期只剩三天?

​ 空虚的勉励和油腻的鸡汤一样令我反胃,如果一个人能轻易地通过几句文字得到十足的动力,这个人恐怕也单纯无而易于受到利用;而远大深刻真正有效的激励,却是一段话无法表达、表达后也无所裨益的:写出来只是给别人看的表决心,又不能深化这一激励。这一类的文字,要么只是流于形式的敷衍,要么就是浅薄的表露。

​ 图书馆顶层的落地窗前,我望着明德门方向渐次亮起的车灯,把这段话揉成纸团投向废纸篓。金属边框映出的年轻人正在笨拙地组装未来,像在自动贩卖机前纠结该选三得利还是农夫山泉的异乡人。扫码声又响了,这次掉出来的是罐装黑咖啡,苦味沿着喉管渗进心脏皱褶的时候,突然觉得这种不确定本身,或许就是属于二十岁的保质期。